橘子洲头的风雨-j9九游

　　“你这次到了长沙，一定要去橘子洲头看一看，替我拍几张照片回来看看吧！”我临出家门，妻子这样嘱托我。
　　橘子洲在长沙市郊，是湘江下游的一个狭长沙洲，因四面环水而为孤岛，因盛产柑橘而得其名。毛泽东青少年时期在长沙求学。旧中国内忧外患，积贫积弱，民不聊生，风雨如磐。毛泽东一边求学，一边探索救国救民的道路。一九二五年，三十二岁的毛泽东写下了《沁园春.长沙》一词：“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其豪情，气吞山河；其壮志，凌贯云天；鼓舞着无数革命志士为民族解放而赴汤蹈火，激励着一代又一代的热血青年为祖国富强而砥砺前行。新中国成立以后，尤其是改革开放以来，橘子洲成了国内最热门的５ａ级旅游景区。二ｏｏ九年，当地政府从外省采来大量的花岗岩，历经千垒万砌、千雕万刻，矗立起一座三十二米高、八十三米长、四十一米宽的青年毛泽东半身雕像。橘子洲头，更成了的人们拜谒毛泽东的圣地，——不远千里万里来到这里，一睹青年毛泽东的风采。
　　我是上初中的时候接触到《沁园春.长沙》这首词的。怀念伟人毛泽东，最佳的去处有三个：北京的毛主席纪念堂，湘潭韶山冲的毛泽东故居，再就是橘子洲头的毛泽东雕像。前两处，我去拜谒过了，橘子洲头还没有成行。每次坐在高铁火车上途经长沙横跨湘江，都会情不自禁地透过车窗朝橘子洲头方向眺望，尽管什么也看不到。
　　去年，儿子到长沙上大学，我和妻子决定借送他上大学的机会，去橘子洲头游览观光。可是，在橘子洲头地铁站遇到了麻烦，进出站的人流将进出站的通道堵得水泄不通，尽管出站口与进站口已经分开，——一个站口只出不进，另一个站口只进不出。等到气喘吁吁地挤出站口，短短的几十米距离，足足花去了半个小时。我站在高处朝进站口那边望了望，进站口外是个小广场，小广场上是一片黑压压的人头。——排队进站，排队的人多，队伍便排成了折来折去的一团糟，根本看不出队形，只看见一片黑压压的人头。一个保安拿着高音喇叭站在石橙上，重复着喊叫：已经爆棚了，队伍后面的人请上天桥，步行到六百米外的另一站口进站，请步行到另一站口进站。因为已经买好返程火车票，当心误车，我和妻子不得不放弃了参观。妻子心有不甘，感叹道：“到橘子洲头来参观的人怎么会这么多，真是没想到啊！”
　　这次去长沙出差，妻子因故不能同去，便有了本文开头的嘱托。吸取上一次的教训，购买回程票时，给游览橘子洲头留了足够的时间。游览前，去某大学看儿子，儿子要我把他不用的被褥以及书籍带回家，因此，我除了原本就有的行李包之外，手上多出了一个又大又沉的旋行包。出了橘子洲头地铁站，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我从包里取出一把小折伞撑着，背上背着一个双肩包，手上拎着一个大旅行包，艰难地往景区走。因为刮风，雨点是斜飞的，一把小折伞顶不了多大用，还没走到景区入口处，肩包和旅行包都被雨淋湿了，还好是防水的。膝盖以下的裤脚也打湿了。
　　排队进入景区大门，工作人员说还要走四公里的路，才能到达橘子洲头参观雕像。我逡巡四周，看见不远处有座经营小吃的小亭子，小亭子前的空地上，支着两把直径达两米光景的大棚伞，伞面被风雨打得哗啦哗啦响；每把大棚伞的下面，放置一张餐桌和几把塑料椅子。我走过去，在小亭子的橱窗前，将手头的大旅行包卸在了侧边地上，——橱窗上方是向外伸展出一米多的檐棚，檐棚下淋不到雨。刚放下旅行包，橱窗里就探出一个戴着白色高顶厨师帽的男人的上半身。等他撵我走就难堪了，我又拎起了大旅行包。刚要离开，他在我背后说话了：“外面正下雨呢，你往哪走呀？”
　　我转回身，陪着笑脸说：“对，对对，正下着雨呢，这个旅行包能不能在这檐棚下的角落里寄放一下，不会超过一个小时。”
　　“是来旅游的吧？带着这么大一个包，来回要走八九公里路呢，是不方便，放吧！”
　　我喜出望外，马上询价：“多少钱？”
　　“什么钱？”
　　“寄存费呀。”
　　他笑了：“我还以为是什么钱呢。我是做小吃生意的，你没在我这里用餐，我怎么敢收钱？不要钱。”
　　他的话颠覆了我对生意人的认知——生意人都是见钱眼开的，但还是惴惴地问：“这不影响您做小吃生意吗？”
　　他指着大棚伞下空无一人的餐桌说：“你看下雨天有什么生意？空着也是空着，能方便他人就方便他人吧。”停顿了一会，他又说：“包放在檐棚下也是要淋雨的，你看这雨是斜着下的。递给我，放到里面来，保险。”
　　我连忙道谢，并顺从地将大旅行包递进了窗口。
　　卸掉了大旅行包，我一身轻松。一拔一拔的游客撑着伞，说说笑笑着往前涌。天气预报说寒潮南下，长沙中到大雨，气温下降八至十度。天气变化太突然，起码有半数的游客没有来得及准备御寒衣服，还是穿着单衣单裤；有的两人合撑一把伞，相互揽着腰取暖。但他（她）们脸上的洋溢着盈盈的笑意。看来，客流量以及游客的兴致，根本不受恶劣天气的影响。
　　从景区入口到石刻雕像来回八九公里路程，只要花四十块钱买张票，就可以乘坐老火车式样的观光车绕全岛一周，省时省力还不淋雨。但是，除了少数腿脚不便、体力不支的老年人，大多数游客都是选择徒步行走。环岛小公路上，不时有观光车载着廖廖无几的游客，从我的身边超越过去。这不是省几块钱的事，而是乘着车前往拜谒伟人，似乎缺了点什么。
　　目的地到了，我朝右前方一望，青年毛泽东就屹立在不远处的山坡上。他脸廓俊朗，眉宇坚毅，折射出砸烂旧世界、创造新秩序的无穷力量。他眺望远方，目光如炬，——正是这样的目光，穿透了历史的迷雾，探求着革命的真理。他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他力挽狂澜于既倒，拯救万民于水火。雨水泼在他的脸额，越发显得刚劲挺拔；江风吹动他的头发，越发显得意气风发。
　　在他的跟前，是一座围绕着他的半圆形花园，花园的外面，是围了一圈又一圈的游客。我站在圈外，看到的游客大部分都是默默站立着的背影。但就是这些背影，也能让我感受到他（她）们表情肃穆，神态庄重。有的人收起雨伞，任凭风雨往身上抽打。有的人从外圈挤进内圈去抵近观瞻。有的人站到花坛的台阶上抬起右手致敬军礼。有的人举着相机咔嚓咔嚓拍个不停。我也收起雨伞钻进内圈，从不同角度拍了几张照。
　　我拍完照退到圈外，猛然发现一个耄耋老人，推开旁人擎着并罩在他头顶上的雨伞，颤颤微微地蹲下身去跪在地上，双掌合十，行三叩九拜大礼。此时的雨虽然小些了，但地上还是湿漉漉的呀，任凭旁人怎么拉也没拉住。经历过解放战争或抗美援朝战争的老军人，经历过土改的老农民，经历过建国初期社会主义建设的老工人，他们对毛泽东的感恩爱戴之情，年轻人是体会不到的。我的眼眶湿润了，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瞻仰结束以后，我就匆匆返回。回到小亭子，我接过厨师小伙子递过来的大旅行包，恳求他：“耽搁了你这么长时间的生意，我于心不忍，还是收点误工费吧。”
　　“到这里来旅游的人，哪一个不是来瞻仰毛主席的？在他老人家的眼皮子底下乱收费，我成什么人啦？”他这样说。
　　风还在刮，雨还在下。但我很欣慰，毛泽东雕像也是一场风雨，净化着社会风气，净化着每一个瞻仰者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