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安映像-j9九游
读完王建玲(笔名清雅如兰,山西省作协会员)的《黄安“树”说》,久久难以平静。她以诗人的情感,作家的深度,细腻的文笔把我带回那个恬静的山庄。
我曾经到过黄安,那里笔直的山峰峭立,幽深的峡谷静寂,险中有缓,缓中化夷,赤壁丹崖,嶂谷成套,绿树成荫。鬼斧神工的大自然造就了嶂石岩地貌,黄安则是镶嵌在嶂石岩中的一颗明珠。攀上山顶,登高望远,身前河北平原尽收眼底,身后“一览众山小”,连绵起伏的太行山脉郁郁葱葱,脚下错落有致、新旧交错的民居组成的黄安村沐浴在阳光春风里。
可80年前,这里却血雨腥风,小小的村落曾经是难以计数的八路军伤员的“诺亚方舟”。这里“红砂石垒砌,门楣低而窄小,木格窗户变质变形,甚至掉落突兀”的屋子曾经是伤病员医治养伤的地方,这里的村民与八路军太行抗日一分区第三战地医院患难与共,这里的厚土掩埋着因医治无效为国捐躯的200名烈士忠骨,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印记着当年的烽火连天,烟云蔽日的岁月。
我也曾经在那棵老槐树下逗留,抚摸过它“长长瘦瘦的裂缝,如唇有痕,微微泛出黄黄的苔舌”,它没有隋柳唐槐悠久的年轮,也没有国树银杏的文化底蕴,就是一颗普普通通的国槐,普通的如建林笔下的老人,同样饱受战乱之祸,同样在国家民族最危难的时候荣辱共存。两百年的栉风沐雨,它见证了偏僻幽静的黄安村猝不及防成为八路军三所医院的驻地,见证了抵御倭寇入侵的将士们浴血奋战的惨烈,见证了军爱民民拥军的军民鱼水情。它与老人、老屋“互为依托,孤而不独”,“她们的情怀已深深地融在这片土地,且合二为一。”
我也曾经看到“如一个个重伤的老兵”般“敞开得肚皮流泻出体内脏腑”,“房屋坍塌,墙壁残损,乱石横亘”的战地医院的司药房、制药房,手术室等,昔日的喧嚣和战争的阴霾已随着历史的长风潸然而去,但“八路军三所医院”的遗址依然存在,或许在夜黑风高时还能听到战马的嘶鸣,听到伤员难以忍受伤痛时短暂的呻吟,或许在斑驳的墙壁上还依稀看到将士们留下的血迹,在落满尘土的地面看到军医深一脚浅一脚的脚印……。
我也曾经听友人叙述战士们的断臂残肢鲜血淋漓堆放在磨盘上惨不忍睹,我难以想象当时的悲惨,缺医少药,设施简陋,衣不裹体,食不果腹,哪些刚刚才20多岁的孩子需要有着多么崇高的信仰而舍生忘死,更需要多么刚强的意志去面对这血肉模糊的躯体?!
战争,是国家机器,政治家的工具,掠夺者的屠刀,无数无辜者死于战争之中,无数捍卫者洒尽了鲜血,如建林所说,“战争,给人类带来的都是一种灾难。死亡,便是灾难的必然。然而,为正义而献身的先驱,必将成就胜利,必将让后来人永远怀念”。这破壁残檐的野战医院旧址是战争给黄安村人心里留下得永久的痛,是留给黄安难以消失的一块伤疤,更能揭示战争的残酷,足以警示后人珍惜当下,世世代代牢记日寇欠下的累累血债。
我也曾经驻足英雄的荒冢两道沟里,“红棕的土楞上树木茂密,灌丛葳蕤。”“一百多名英烈的尸骨就在我的脚下”,山河无言,草木涕零,“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他们是谁的儿女,又是谁的丈夫?他们的母亲何尝不早晚在村头守望,他们的妻儿何尝不日思夜想。岁月更迭,风侵雨蚀把哪些战士们的姓名、番号,军阶,籍贯抹去了,悲壮又惋惜。“长埋于地下的英雄们,微不足道的我能为你们做点什么?”建玲在拷问自己,也在考问着我们,生活在灯红酒绿,花花世界的我们,是否想到那些舍家弃业,流血牺牲的先辈?还能做些什么?我无言以对,你呢?
我也曾经在“革命英雄永垂不朽”纪念碑下肃立。建林发出了泣血的呐喊:“是的,该有个好归处了,”哪些在战场上流尽了最后一滴血,带着对建设新中国的希望牺牲的英烈“多少年了,他们就静静地躺在这块无人知晓无人探视的土地上”。建玲在组诗《遗忘,压在他们的骨骼上》中写道:“黄土,野草是他们的棺椁/狂风和历史的遗忘,压在/他们的骨骼上/铜墙铁壁的骨骼/再次裂开/一道缝,启动无数疼痛。”是的,他们为了千秋万代的幸福浴血奋战,客死他乡,是让这些先烈“该有个好归处了”,我曾看到他们的英灵浩气在上空凝聚,他们在期求归队。
风,呼啸着掠过劲草,仿佛是连长吹响的集结号,又像英烈们唱响的铿锵有力、高亢激昂的八路军军歌“铁流两万五千里,直向着一个坚定的方向,苦斗十年,锻炼成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所幸,有良知的黄安村人没有忘记他们,刘文山先生为代表的乡亲们为烈士们重新选择了墓地,让他们长眠于纪念碑下,与善良的黄安人相邻。我们不愿意战争,但不惧怕战争,假如敌对势力蠢蠢欲动,犯我中华,我们就同仇敌忾,和他血战到底!
岁月静好,是有人担当。成千上万的烈士用他们的鲜血他们的生命换来了和平岁月,80年过去了,黄安村如今“红雨随心翻作浪,青山着意化为桥”,国泰民安,政通人和,流年风调雨顺,人们安居乐业,在享受生活的富裕,也在分享大自然赋予他们的浪漫,明代诗人乔宇“岩半花宫千仞余,遥观疑是挂空虚。丹崖翠壁相辉映,纵有王维画不如”的诗句正是黄安村的真实写照。
跟着建玲流畅的笔锋,我看见“山川、树木、小巧玲珑的村庄越发静怡”,“火红的柿子沉甸甸地挂满枝头,像点亮的小灯笼格外耀眼”,建林为英烈点亮了回家的路。丹崖作景,老槐为辅,彩云飘飘,似嫦娥在“万里长空且为忠魂舞”。愿先烈浩气长存,愿生者永铭不忘。
另附:《八路军太行一军分区第三战地医院简介》
昔阳县孔氏乡黄安村地处太行山中脊深蔍,位于晋冀二省边界岭下,是一个远离城区、偏僻闭塞的小山村。这里依山傍岭,幽静安然。全村70户,260口人,祖祖辈辈靠山吃饭,过着自给自足、勤劳俭朴的生活。就是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驻扎过抗战时期八路军太行一军分区第三战地医院。从1941年5月进驻至1945年9月撤离,革命将领徐向前、杨秀峰、秦基伟等人都在这里有过短暂停留。在这四年多时间里,黄安村与该所医院在这个小小的山沟里,演绎了军民抗战的伟大和光荣,在这里埋葬约200名为国捐躯的烈士,留下了许多珍闻史迹。这段历史由于群山阻隔、战乱淹没等诸多原因,至今鲜为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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